寄件人写着“竞赛组委会”，但包装上贴着的快递单角落，有个被指甲抠掉的寄件地址，隐约能看出是赢覆宿舍的邮编。他把键盘往抽屉里塞时，赢覆恰好推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两张淘汰名单。“看来有人要提前收拾东西了。”赢覆把其中一张拍在陈伶桌上，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。陈伶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刚要发作，就看见赢覆转身时，另一张名单从口袋滑落——上面印着赢覆的名字，备注栏写着“自愿放弃”。他忽然想起昨天赢覆说“家里有事可能参加不了”，当时还以为是嘲讽。“你什么意思？”陈伶抓起名单追出去，在走廊拐角堵住赢覆，“为了让我去，用这种方式恶心人？”赢覆的肩膀僵了僵，忽然转身，眼底的嘲讽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：“别自作多情，我只是嫌这比赛太简单，没意思。”他把一张机票拍在陈伶手里，“下周二的飞机，要是拿不到奖，就别回来丢人。”机票的座位号是靠窗的——陈伶有次在训练室说过“长途飞行靠窗能睡着”。他捏着机票的手指在抖，抬头时撞见赢覆眼里的光，像藏了片没说出口的星河。“谁要你假好心。”陈伶把机票扔回去，转身时却红了眼眶。他听见身后传来赢覆的声音，轻得像叹息：“陈伶，别输。”训练室的灯独自亮到深夜，陈伶摸着抽屉里的键盘，忽然在赢覆的电脑里发现个加密文件夹。破解密码时，屏幕弹出的竟是他从大一到现在的所有代码备份，每个文件后都跟着赢覆的批注，最后一个文件夹命名为“这家伙的进步比想象中快”。他对着屏幕坐了很久，忽然在自己的代码库里新建了个文档，敲下一行字：“赢覆写的排序算法虽然难看，但比我快02秒”，然后设置了和赢覆那个文件夹一样的密码——彼此的生日。窗外的月光落在键盘上，陈伶摸出兜里的便签，指尖抚过那些红笔圈注，忽然笑了。国际程序设计大赛的颁奖礼后台，陈伶攥着金牌的手指微微发颤。主持人刚念完他的名字，后台通道的阴影里就传来熟悉的冷笑声。赢覆倚着墙，指尖夹着张皱巴巴的机票——正是陈伶当初扔回去的那张，边角被摩挲得发毛。“运气不错，”他挑眉，语气里的嘲讽比镁光灯还刺眼，“看来没给我丢人。”陈伶把金牌往领奖台上一拍，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后台格外清晰：“赢学长特意飞过来，就是为了说这句？”他瞥见对方行李箱上的托运标签，转机三次的航线密密麻麻，像张被揉皱的蛛网。赢覆的喉结滚了滚，忽然扯过他的手腕往休息室走。陈伶挣扎时，金牌从口袋滑落，被赢覆弯腰接住，指腹擦过刻着名字的地方，动作轻得不像他。“你那串动态规划的代码，”赢覆把金牌塞进他手心，声音冷得像结了冰，“第三十七行有个冗余判断，要是遇上极限数据，绝对超时。”陈伶猛地抬头，那处漏洞他赛后才发现，连裁判都没注意到。“你怎么知道？”“直播看完了全程，”赢覆别过脸，耳根泛着可疑的红，“顺便帮你改了改，扔你邮箱了。”他忽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砸过来，是本翻得卷边的算法书，扉页上全是红笔批注，某页还贴着张便利贴，画着个龇牙咧嘴的小猫，旁边写着“这里跟陈伶上次犯的错一样”。陈伶的指尖抚过那些褪色的批注，忽然想起大三那年，自己总在图书馆偷撕这本书里的例题解析，后来发现每次撕完第二天，总会凭空多出份手抄版，字迹凌厉得像要戳破纸页。“赢覆，”他忽然开口，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，“你是不是……”“是不是觉得你拿金牌全靠我改的代码？”赢覆立刻打断，眼底的慌乱被层寒冰盖住，“承认吧，没有我，你连区域赛都……”话没说完就被陈伶拽住领带按在墙上。金牌硌在两人胸口，冰凉的金属抵着发烫的皮肤。陈伶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，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再也藏不住，像他调试了无数次的代码，终于在这一刻跳出正确结果。“我在你电脑里建了个文件夹，”陈伶的声音发颤，却字字清晰，“密码是你的生日。”赢覆的瞳孔骤然收缩。“里面存着你每次骂我之后，偷偷帮我补的漏洞，”陈伶凑近半步，呼吸扫过他的下颌，“包括你为了让我参加比赛，故意放弃保研资格，去跟系主任拍桌子说‘陈伶比我更需要这个名额’。”他从口袋里摸出张被洗得发白的纸条，是当初赢覆夹在竞赛指南里的那张，红笔圈注的漏洞旁，被他用铅笔补了个笑脸：“还有这个，我贴在显示器上三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