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西斯一锤定音,并迅速推进到下一步:“有什么推荐的星球吗?”阿诺德怔愣几秒,忍不住揉了揉后脑勺:“您还真是……”不按常理出牌。“摩多星怎么样?或者卡迪斯亚?旅游圣地希娜瑞莉星、翡翠星……”塞西斯中断了他的举例:“摩多星吧。”阿诺德一愣:“为什么?”“你的习惯,”塞西斯换了个姿势,靠在椅背里。头顶的光把他的面目割裂成明暗分界鲜明的两部分,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,无端多出几分冷厉。与冷厉不相符合的,是他熟稔的口吻:“明明心里有答案,又不明说,喜欢混在一堆建议里,每次都放在第一个。”“……好吧。”阿诺德低笑两声,神情无奈,“感谢您对我的信任。”“好好工作。”塞西斯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,挂断通话。耀眼的金色消失在眼前,阿诺德上扬的唇角一点点落下,直到毫无波澜。“信任……?”他关闭光脑,拿出单向联络器。更为原始的通讯工具,功能单一,却能保证传递的信息不会被拦截破译。通话挂断,滴滴答答的水声变得更清晰了。阿诺德低头看,随手丢下的白手套正好盖在了仿生人脖子的伤口上,被流出的血染的鲜红。浸透的血顺着手套尖端低落,这么会时间已经积蓄起不小的一摊。阿诺德面无表情地踏过那一汪血水,向联络器那边汇报:“未见记忆复苏征兆,暂定无需意志植入与二次记忆清除手术。”摩多星晴了大半个月的天气,今天终于下了场雨,不大,连绵的雨丝簌簌飘摇,像一层薄薄的,随风舞动的白纱。细雨朦胧的宁静被引擎的闷响和嘈杂的人声打碎,塞西斯准备关窗的手一顿,低头看。搬家公司的服务车队停在对面的别墅门口,有人从车里下来,他动作很慢,一手扶着车门,一手护着小腹。乌黑的长发随意垂在肩头,挡住了大半张脸,只余下精致小巧的、白的仿佛在发光似的下巴。有那么瞬间,塞西斯觉得跳动的心脏缓和了下来,每一下搏动都沉重的振聋发聩。更多人下了车,动作迅速地往屋内搬运家具,最开始下车的那人藏进了货车的阴影里没了踪迹。塞西斯揉了揉额角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有某个瞬间,仿佛无数冗杂无用的信息涌进大脑,挤压着神经,又在仔细分辨的前夕如潮水般退却,没留下半点痕迹。塞西斯皱了下眉,没来由地烦躁。说不清是恼羞还是迁怒,他有点讨厌新搬来的黑发邻居。塞西斯不再继续看,关上窗准备离开。但很巧,躲在阴影里的邻居刚好走出来,他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注意,回头仰望。淅淅沥沥的小雨遮挡不了任何东西,黑黑的瞳孔在灰蒙蒙的天气里深沉的醒目。身体比意识要更快的行动起来,塞西斯回过神的时候,人已经藏到窗帘后了。……搞什么?他心虚什么?……完成搬家任务的工人看了眼还在外面淋雨的雇主,忍不住提醒了一句:“虞先生?”虞庭芜收回视线:“嗯?”工人的瞳孔放大,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。雨仍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,虞庭芜没打伞,乌黑的长发氤氲出一层朦胧的水珠,他眉眼弯弯,唇角上扬,满溢着不知名的愉悦。眼前的画面无疑是美的,但工人无端感到股瘆人的阴冷,他躲闪着挪开了视线,小心翼翼提醒:“家具都搬完了,您可以入住了。”他仍旧笑意盈盈:“谢谢。”这场绵绵细雨持续到下午就宣布了结束,门铃被摁响时,塞西斯正在地下训练室里挥汗如雨。他擦了擦头上的汗,走到屏幕前点开了访客申请。率先入目的柔顺的黑发,访客慢半拍才意识到电子眼已经接通,俯身弯腰配合着电子眼拍摄清楚自己的模样。这样怼脸拍摄的角度,对绝大部分人而言都是灾难,但他是意外。塞西斯咬了下牙,随着那张脸的逼近,上半身不自觉往后仰。“您好?”邻居脸上是腼腆的笑,“我是今天刚搬来的住户,以后就是您的邻居了,我做了一点糕点,希望您不嫌弃。”邻居的措辞与姿态都放得很低,让塞西斯下意识地拒绝梗在了喉咙里,他沉默片刻,低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塞西斯手臂垂落,手指摸了个空才想起烟盒塞在上衣口袋里,一并被丢在了一楼的沙发上。他的烟瘾不大,只有格外繁忙或者情况危险的时候才会抽上一两根,眼下属于哪种情况,他自己都不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