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他到了化神,便可用法宝暂做遮掩,伪造成自己还是合体初期的样子,不易教人起疑心。虽然自己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但他隐隐有预感,他弃剑重修一事一旦被发现,绝对能惹出不少事端。方在城内走两步,竟然看到了天刑司的人。他们围着一户民房进进出出,那男主人在门口战战栗栗,为首者拿着纸笔向他问话。正想问两旁的人这是如何一回事,段月洲的左肩就被折扇轻扣。“月洲?好巧!”观云知眼睫微弯。之前两人别过后,他又忍不住思来想去半天,好歹二人年少相识,见不得这人就这样寿命尽了。正常来说合体期修士多少能活个两千年,这厮少个两百多年想是经脉有伤。他弄了些药材炼好,想着给他调养调养,多少能续续命,说不定这境界还有提升机会。他就要把段月洲从人群里拉出来,顺便借此机会把把他的脉象。不料才刚碰到衣袖,就被段月洲狠狠甩开。他眼神顺着两人的手向下,却看到了隐藏在段月洲袖内的银镯。他在段家待了大几十年,知那是何物。段家祖传遮掩修为的秘宝。段月洲带着它做什么?段月洲心知自己反应过度,佯装理理袖子,遮掩好表情,主动问他。“这是发生了什么?”观云知不着痕迹地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。“太初剑宫的向时休死了。”段月洲心下一惊,猛地抬头,“在这里死的?”“还不能确定。”观云知合拢扇子,将其左右摇晃,紧紧盯着段月洲的表情,语气不紧不慢,“魂灯是二十年前灭的,尸体却是前几日才找着的。被扔在城外的山谷中,这猎户发现时,尸体已然溃烂见骨。”段月洲回头看了眼,天刑司的人围着这处民居,应是还想从猎户嘴里抠出些细节。“二十年才找到人?凶手肯定做了遮掩…”“确实是。他周身覆了层结界,阻隔了太初剑宫对他的追踪。”观云知和他一同走出人群。段月洲眼底突突跳,这人死在了桦清城附近,又加之剑宗那个小童的事情,让他有了种有事冲他而来的微妙感觉。因这向时休也是出了名的天生剑骨,正好比他小了个一千岁。也就是那近千年中唯一在玄初大比中获胜的剑修。近些年别人提到向时休总是拉他做比,一是感叹向时休年轻有为,二是感慨他段月洲停滞不进,真叫人看走了眼。他自然对向时休是熟悉得很。并且,这小童和向时休出事的时间也太巧,段月洲不觉得是自己多心。先是他前脚离开剑宗小童就出了事,这又是刚闭关附近就死了个天生剑骨。段月洲扯扯嘴角,犹豫再三,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。“……他的剑骨呢?”观云知扇子击向虎口,“被抽走了。”两人相顾无言。片刻,观云知从袖中掏出个药瓶。“险些忘了,上次见面时感觉你经脉有损,特炼此丹,七日一服,多少能缓解缓解你…你修行如何了?”“挺顺当的。”段月洲心中刚浮现一丝暖意,却又听见他说。“对了,你为何在此?”段月洲突然生起的几分倾诉欲又被压了下去。他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?“…我回了趟家。”他疑惑地看着观云知,难道连段家在桦清城都忘了吗?这么多年,那点年少情谊确实早应烟消云散。是他非要固执,在心里演这场念念不忘的戏,烦扰了自己,恶心了别人。两人同行了一段路,段月洲又是一哂。他年少时最恨那些没事伤春悲秋之人。没想到有一日自个儿也成了此中高手。就在此刻,他体内灵流突然随内心所感加剧,急速将他浑身经脉走了几遭。竟是又有了突破之象。……是夜,段月洲在剑宗突破到了化神中期。第二日,接到守门弟子报信的宗主就赶来了。“段月洲,你这是跑哪去了?还知道回来!随我一同至长虹殿,有要事和你说。”宗主又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的。说实话,很长的一段时间内,段月洲都对这人是如何坐上宗主之位的持有怀疑。此人心胸狭窄不说,面上基本也克制不住表情。既然剑道最讲究心性,那为何这种人的修行却又不受阻呢?“宗主有什么事在这说便好,我命不久矣着急闭关,不能跟你浪费一点时间。”这么些年了,两人也知彼此德行。脸臭一次也是臭,臭两次三次也是臭,段月洲不必跟他再伪装些什么,当下便把脸拉个老长。